第三章 东都都主的夫人
一个人待得久了,身体又时常不适,白晚芦难免有些小脾气。
“舒贵妃。”晓菱匆匆行礼,蹲下就要拾碎片。
可现在什么都变了,从清光寺回来后,自从白晚芦来了后,什么都变了!
“免了,快给晚贵妃瞧瞧。”周君邑道。
“好说,哎呀,晚儿,你这是要去哪里?我和你的丫头陪你一起去吧,你看你挺着这么大个肚子,多不方便啊。我那会儿怀孕时,天天躺床上呢。”安荷看着白晚芦的身孕,扶着她的手。
舒眉缓缓地走到安城身边,安城坐在地上生闷气,她蹲下去,拍着安城的肩膀,道:“怎么,认输了?”
周君邑让小房子也过去照顾白晚芦,必须保证白晚芦身边时刻都有自己信得过的人守护。
他们兄弟二人,竟然喜欢同一个女人。
“唉,只可惜,你的话不能作为证据。”明月厢的院中,白晚芦手心里跳跃着一只小山雀,正欢快地啄着她掌心的食。
柳萧云松了一口气,皱眉道:“小山雀过来,非要拉着我去见你,我本来见舒贵妃来找你,心里就惶恐不安。我想,小山雀是知道你有危险吧,晚儿,你同君上说吧,就留在明月厢里养胎,哪儿都不要去。”
君上哥哥讨厌她了,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可以得到君上哥哥的心。
繁花知我心事,你不知。
不知道想起了什么,安城渐渐平静下来,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坚定。
“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?”柳萧云问。
“臣告退。”
“郭谓卿承认自己勾结铁掌杀手暗杀孤,只因孤两年前判了他那横行霸道的弟弟死罪!哼,郭爱卿,你还有什么话可说?”周君邑将郭谓卿的罪证甩在郭明诚面前,郭明诚长满褶皱的脸上渐渐平静下来,他将悲痛与冤屈含在口里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,“罪臣无话可说!”
白晚芦叹了一口气道:“云姐姐夸大其词了。”
“你想好吧,本王可没那么多耐心。”周越凌坐在审判桌上,手指间缠着一枚玉佩,那是郭谓卿送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的。
“好。”白晚芦应道。
来不及多想,柳萧云赶紧跟着山雀走。
应该说幕后黑手以为无人知道。
白晚芦有了身孕,有人喜,有人怒。
第二年万物复苏时,东都都主带着都主夫人安荷公主回祭国探亲,周君邑设宴款待了他们。
“六王爷府望秋拜见晚贵妃。”院子外,一道响亮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那她呢?她舒眉又算什么?“四王爷,眉儿只是您的一枚棋子吗?”舒眉心如死灰地问。
千钧一发之际,一声“娘娘”唤住了白晚芦。
两年前,郭明诚的二子、郭谓卿的弟弟因在陵州城横行霸道、欺凌弱女,导致一女子含愤自刎,周君邑判了他一个以命抵命。
萧太医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,将一方巾帕盖在白晚芦的手腕上,为她诊脉。
柳萧云扶着白晚芦,边走边道:“娘娘,您怀着身孕,以后要是出去,一定得带着奴婢,不然奴婢不放心,君上更不放心。”
舒眉不明白,她爱周越凌,所以想帮周越凌铲除一切阻碍,在她的眼中,白晚芦也是一个阻碍。可是现在,周越凌告诉她,他的敌人是周君邑,不是白晚芦。
牵着白晚芦的手腕,望秋说:“白姐姐你跟我来,云姐姐也来吧。”说着,望秋带着白晚芦来到了一处宽敞之地。
“晚儿病了?”周君邑顿时紧张起来,忙道,“你快去吧,顾鹰也一起去。”说完,他便匆匆地跑去看白晚芦。
“哼!”周君邑气鼓鼓地叉着腰,走过去,在周靖渊和白晚芦身边坐下。
望秋将断了的线接好,然后拽着线轮飞快地往前跑。跑到一段距离时,望秋大喊:“白姐姐,松手!”白晚芦张开手,将纸鸢一放,借助风的力量,纸鸢立即飞向高空。
舒眉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,气得浑身发抖。
总有一天,舒眉要她死在自己面前!
在那以后,白晚芦所有的生活起居,都由柳萧云和小房子照顾,白晚芦所吃的东西、喝的安胎药,全是柳萧云亲力亲为,舒眉与安城根本就找不到空隙下手。
“君上,千真万确,不会有误。”
周君邑合眼,长叹一口气,冷冷道:“念及郭家世代忠良,孤不绝你后代。传孤旨意,将郭谓卿发配边疆,没有孤的手谕,永世不得回陵州城,至于郭明诚,罢了官职送回乡下养老吧,退朝。”
难不成,周靖渊喜欢安荷,只是单恋吗?说起来,今日的宴会,周靖渊没有来呢。
那山雀拼了命地拽着柳萧云的衣袖,柳萧云顿时警惕起来:“是晚儿出什么事了?”
面对安城纠缠,周君邑许是真的烦了,便拧眉道:“晓菱!”
“啊,望秋。”白晚芦欣喜地拿着纸鸢走了出去。
安荷说到做到,第二日,她果然说服了都主和周君邑,四人结伴来到了陵州城。
安荷笑道:“唤我安荷就好啦,回到祭国后,我是安荷,不是什么都主夫人。你叫白晚芦吧?阿邑最爱的白雀妃!”
“呕——”事情发生的时候,远在祭国王城的白晚芦忽然觉得身子不适,放下手中的刺绣,干呕了好几声。
郭明诚被遣返回乡,郭谓卿被官兵押送边疆。
安城诧异地看着舒眉,舒眉脸上的笑渐渐消失:“不瞒公主……”她站起来,冷冷地说,“本宫一直就看不惯白晚芦。”
几日前,顾鹰与周越凌都将疑点放在了郭谓卿身上,将郭谓卿作为嫌疑犯关进了大牢。然而 ,周越凌买通看守,半夜提审郭谓卿,逼他认罪。
周君邑起身,平稳一下情绪,笑容满面道:“顾鹰,送萧太医,重重赏赐。柳姑娘,你也去忙吧,孤留在这里陪晚儿。”
周靖渊望着安荷的背影,脸上柔情似水,眼中是一片哀伤。
舒眉道:“可四爷你明明晓得白晚芦在帮周君邑!她也是你的敌人!”
舒眉脸上覆盖着浓浓的悲伤,道:“公主,你知道吗?本宫同你君上哥哥成婚这么多年来,他只有在洞房花烛那一夜碰过本宫,从此以后,就再也没有来见过本宫了。”
“那咱们一起去吧。”安荷道,“哎呀,回来之后才觉得无趣,谁都挺无趣的。但是我在宫中,老是听下人们说起晚贵妃的好,嘻,这我就好奇啦,想着,终于在祭国王城找到一个对我口味的人啦。”
舒眉冷哼一声,摇了摇头,她明白了,什么都明白了。不仅周君邑将白晚芦那个女人当成一块宝,周越凌也是呢!
白晚芦回头,隐隐不悦道:“再不乱跑,我就真的要被憋死了,难不成我还要指望着那个家伙抽出时间多陪陪我吗?”
“晚儿。”唤着她的名字,周君邑奔到白晚芦床边,掀开薄纱帘帐,关切地问,“你还好吗?柳姑娘说你病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这样一句谢谢,不为周君邑辛苦做的一碗鱼汤,而是他对她的那份独特的温柔。
安荷想了想,道:“我要去同夫君说,我要在祭国多留几天,好好地同晚儿说说话,对了,明儿个一起去陵州城逛逛吧?你和阿邑,我和我夫君!”
“公主。”舒眉冷漠地说,“你放心,晚贵妃会滑胎的。”安城一愣,不太明白地问:“眉姐姐,你要做什么?”
“君上!”朝堂上,郭明诚跪下求情,“君上!老臣与犬子忠心耿耿,这件事情绝对与犬子无关!君上您要明鉴啊!”
片刻后,萧太医摸摸胡须,起身对着周君邑和白晚芦拱手:“恭喜君上,恭喜娘娘,娘娘这不是病了,而是有喜了啊。”
“本王的敌人是周君邑,不是白晚芦!”周越凌郑重地说。
望秋知道周靖渊的心事,于是说:“六哥,咱们还是回去吧,不要看了。”
舒眉冷笑一声:“本宫怕别人笑话,所以才装作什么都不在乎。可其实本宫心里在乎得要命!白晚芦才来多久?这就怀上君上的孩子了,本宫不甘心!”
果然,不出几日,那件画舫刺杀之事就有了些眉目,而这些眉目直指郭明诚的儿子郭谓卿——因为,那天晚上郭谓卿来迟了半步,并且他手下的人找到了铁掌杀手暗藏的地点,最终却让他们给逃了。
“娘娘,咱们还是先回去吧。”柳萧云提醒。
舒眉又冷笑道:“本宫不做什么,是晚贵妃自己不小心导致滑胎的,跟本宫无关。”
然而,都主原谅安荷的那一刻,也是喜欢上安荷的那一刻。
“哈哈,如今晚贵妃怀了身孕,是块宝呢。”李涟漪在身旁附和。旁人也跟着附和起来,吵得白晚芦脑瓜子疼。
“恭喜君上,恭喜娘娘。”顾鹰与柳萧云也祝贺道。
柳萧云站在秋斋的入口,双手叠在腹上,微微俯身:“贵妃娘娘,君上来明月厢看望娘娘了,君上生气得很呢,说娘娘怀着身子,不该一个人跑这么远出来玩。”
拾碎片的动作一顿,晓菱站起来,看了看安城后,退着离开了裴秀殿:“是。”
“大胆奴婢!你看清楚了,晚贵妃是一个人吗?”李涟漪摆着架子大声呵斥。
周君邑笑着揭开汤盅的盖子,说:“今天被老六教训了,孤空有一身祭国第一厨艺的本领,结果都没有亲自为自己的女人做一顿吃的。来,晚儿,你坐过来,我给你盛碗鱼汤。”
柳萧云微微笑着,道:“君上与顾将军,有自己的方法。”
“物是人非吗?可有的人心里却还没有做到‘物是人非’呢。”周君邑揭开周靖渊心里的伤口。
“周越凌!”郭谓卿勃然大怒。
那个冬天,过得十分顺利与温暖。
“嗯。”白晚芦点点头。
“妹妹,慢点儿,小心别摔了。”舒眉十分“关照”白晚芦,这倒让白晚芦有些浑身不自在。
然而,就在官兵部队到达茫茫荒原的时候,却遭到了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的袭击。那群黑衣人将官兵杀了个精光,带着枷锁的郭谓卿无法动手,在逃亡中也惨遭灭口。
周君邑截下她的话:“小小的不舒服也要注意。”
这件事无人知道。
即使他的厨艺在祭国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,但那又如何?都这么久了,他也没能给心爱的女人做一顿好吃的。
白晚芦与周君邑圆了房,旁人都晓得,但并不晓得这是第一次。对于安城给周君邑下药一事,周君邑没有责怪安城,但是对安城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。或许,他已经知道了安城的心思,但他对安城除了兄妹之情,别无其他任何感情。
白晚芦就身坐下,周君邑已经给她盛好了鱼汤,白晚芦捧着热乎乎的鱼汤,忽然想起周君邑做的那份“赤雪红莲”,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吗?
“你……”李涟漪被噎住。
道是情弄人,不属于自己的情,更为弄人……
妻子在周越凌的手上,气得浑身颤抖的郭谓卿最终松开了紧握的拳头。
她长得倒是一副姣好的面容,打扮虽然庄严贤惠,然而,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豪爽与天真。与东都都主对视时,眼里是一片柔情,看起来,他们二人十分相爱。
“唉。”白晚芦又叹了一口气。
周靖渊道:“这件事情,本王会亲自同王兄讲的,柳姑娘是娘娘的好姐妹,担心娘娘的身体是自然的。往后柳姑娘可以一起过来,只当是朋友话家长里短。”
“眉姐姐……”
那时,恰逢满院桂花飘香之时,舒眉邀宫中女眷去秋斋赏桂花、喝花茶,其中,也包括白晚芦。
他被铁链绑在柱头上,浑身鲜血淋淋,满是鞭痕。他垂着头,杂乱的头发盖住了脸上的表情。
“若不然,君上就不用这么烦恼了。”白晚芦又叹了一口气。
说着,柳萧云给白晚芦盖好丝被,往外面走去。刚一走出月亮门,柳萧云便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周君邑与顾鹰,柳萧云慌忙行礼,“君上,将军,晚儿病了,我正要去找萧太医呢。”
望秋接过来,摸摸脑袋说:“谢谢白姐姐,哦,不,是贵妃娘娘,望秋在外面放纸鸢呢,结果线断了,纸鸢就被风吹啊吹,吹到这里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这两个人!要如此默契吗?周君邑忍无可忍,指着冰河上三个窟窿,道,“你们要在这里钓鱼到什么时候?”
安城呆呆地看着舒眉,心里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。
待他们都走后,周君邑才重新坐回床边。再碰白晚芦的时候,周君邑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,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腹上,温柔地笑着:“晚儿。”
“哦?”白晚芦不禁好奇起来。
周君邑侧头酸溜溜地说:“哟,爱妃最近挺闲的。”
“白姐姐,啊,不!”望秋一时半会儿又没能改口,白晚芦笑道:“没关系,你喜欢唤我白姐姐,便唤我白姐姐好了。”
“君上,娘娘,萧太医来了。”柳萧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,萧太医提着药箱,匆匆地跑进来下跪行礼。
白晚芦想了想,便对其余女眷道:“抱歉,今日拂了大家的兴致,晚儿暂时先回去了。”
周靖渊沉默不语。
“眉姐姐。”安城站起来,她不明白,眉姐姐之前一直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啊。
望秋闻言,哈哈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!白姐姐,加油啊!”
安城靠在晓菱的怀里,秀气如瓷娃娃的脸蛋上满是泪痕,她哭累了,就伸手抹一下眼泪,然后呆呆地看着远处。
周靖渊缓缓转身,声音充满悲伤:“望秋,我们回家吧……”
还是没有人理周君邑,周君邑顿了一下,改换口吻,对着周靖渊邪气道:“老六,你晓得孤今日上朝得了个什么消息吗?”
柳萧云站在旁侧,心里有些着急,因为周君邑说了,今日忙完政事,要来找娘娘呢。
周君邑激动地抓住萧太医的肩膀,难以置信地问:“萧太医!可是真的?孤的晚儿有喜了?孤有孩子了?”
周靖渊看了一眼冰冷的明月厢,问:“娘娘很少出去玩?”
刻骨铭心的事情,不可能忘记。
周靖渊一怔,缓缓转过头去,脸上忽然笼罩着一片黯然。果然,什么事都撼动不了老六这颗心,唯有安荷这个名字。
他这是在软禁她吗?以前的君上哥哥最爱和自己玩啊?
白晚芦脸微微一红,道:“这个……也、也算不打不相识吧。”“真的吗?”安荷眨眨眼,道,“看起来,咱们还挺有缘的。”白晚芦笑起来,说:“安荷的性格,着实招人喜欢。”
不过,有人陪伴,自然是好的,但是柳萧云怎么也没想到,周靖渊会把白晚芦带去冰河垂钓,那可是冰河啊!
秋斋回廊上,女眷们正往桌椅处走去。
白晚芦咽下去,脸上露出满足的光芒,她道:“好香,不愧是祭国厨艺第一人。”
紫秀应声退出去,将门关上。
“我……认罪。”
因“君上”的存在,没人敢挽留白晚芦。
“娘娘,您怀着身子,不能乱跑。”柳萧云提醒。
柳萧云道:“四王爷正在面见君上,说要同顾将军一起将画舫一事查个水落石出。”
白晚芦怔住了,忽然,她站起来,用温暖的双手捧着周君邑的脸颊,然后在他唇上印了一记。
柳萧云将白晚芦送回明月厢后,去找了君上,说起了此事。
柳萧云拍拍白晚芦的后背,道:“晚儿,我叫太医来看看吧,你这样已经好几天了。”
“哈哈!飞起来了!”望秋收着线,大声地笑起来。
瞧白晚芦这模样,周靖渊笑出了声,道:“我也很期待小殿下的降临,那将是我的第一个小侄子。”
“晚儿,天凉了,给。”柳萧云烫了个暖炉给白晚芦,白晚芦放走小山雀,把暖炉抱在怀里说,“云姐姐,自从君上叫我哪儿也不能去,我就好无聊呢。”
“可现在最需要关心的人应该是你吧。”柳萧云看着行动不便的白晚芦,哭笑不得。
宴会结束后,在柳萧云的陪伴下,白晚芦打算去找周靖渊。挺着个大肚子,本就十分不便,柳萧云忍不住道:“晚儿,你就是爱管闲事。”
“喂,你这样的‘报复’很柔弱啊,你不晓得孤的厨艺在整个祭国……”话到此处,周君邑顿住了,他扭头看着白晚芦的侧脸。
白晚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有点没反应过来。
她与东都都主的确是两情相悦,源于东都都主来祭国进献。那时,年纪尚小的安荷不识得东都都主,将他当成小偷暴打了一顿,当得知东都都主身份后,安荷敢作敢当,拉着东都都主道歉,直到都主原谅自己为止。
“哎呀呀!慢点儿,慢点儿。”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,只见身后拂来一片桃花,一个人影闪到了白晚芦身边,替她整理了一下差一点而被踩住的裙摆。
与那泼了滑油的地方不过一步之遥,舒眉她们被迫停下,脸上十分不耐。
她没有似周君邑那般喜形于色,而是将激动藏在了心里。
“鱼上钩了。”周靖渊打断周君邑的话,将鱼竿一收,一条肚皮雪白的肥鱼被甩上岸,“这条鱼就送给王兄,亲自煮给娘娘补身子吧。”
“娘娘。”周靖渊对着白晚芦行了行礼。
刚一踏进门槛,就有一只飞来的瓷器摔碎在舒眉的脚边。
白晚芦可以不是周越凌的敌人,但一定是她舒眉的敌人!
百官叩拜,恭送君上,而郭明诚,却在起身那一刻,提不起一口气,重重地倒地晕厥了过去。
“只要娘娘愿意。”周靖渊回应。
浑身受刑的郭谓卿始终只有一句话:“我无罪,认何罪?”
“陵州城越来越好了。”安荷叹道。
“是二王叔的女儿啊,安荷公主,以前,同我们玩得特别好,几年前嫁给了东都都主,现在是都主夫人。”周君邑一一道来,转而,又靠近白晚芦,道,“安荷还是老六的心上人。”
她们一步一步朝危险之地走去,舒眉眼中藏着的危险气息也渐渐显露出来。
“闲不住,闲不住嘛,周靖渊没有来宴会,一定难过极了。”白晚芦扶着腰,笑着说。
舒眉抬起手臂,道:“紫秀,关门。”
敌人独独是周君邑,又独独不是白晚芦,这意味着什么,舒眉又不是白痴,她能不明白吗?
周君邑见此情景,正想骂人,望秋就回头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,小声说:“君上哥哥,别把鱼儿吓跑了。”
明月厢里,炉火烧得旺盛,房里一片温暖。
“本王的敌人是周君邑,不是白晚芦,你的目的是助本王拿到祭国的江山,拿到江山的一切!”周越凌危险地重复说道。
舒眉震惊地问:“四爷,为什么连你也……”
“六弟说得对。”周君邑将肥鱼收进框里,站起身,道,“半个时辰后,就该回来了啊。”说罢,他提着那只鱼筐就离开了。
周越凌逼近他道:“还敢狡辩?就凭你有什么胆子刺伤君上,是不是你的老父亲在背后支持你?哼,本王一查便知,如果是的话,郭谓卿,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是你了,而是你郭家上下,还有你那正怀着身孕的妻子。”
她们缓缓地走上回廊,殊不知,那回廊中间有一段路涂上了滑油,若不小心踩上,极有可能摔一个大跟头。
若不是这祭国江山与黎民百姓束缚着他,他一定抛去一切荣华富贵,和他的晚儿找一方宁静之地,像寻常夫妻那样白头终老。
白晚芦看着周君邑脸上的光彩,眼眸微垂,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中流淌的感动。
“嗯,君上不让,本宫都快要被闷死了。”白晚芦说着,语气里有丝丝的责备。
女眷们都在恭喜白晚芦怀了龙种,真心假意,没人看得出来。
“晚儿……”周君邑忽然道,“我爱你。”
“这不是狗咬狗吗?”白晚芦问。
在明月厢收拾屋子的时候,忽然有鸟儿飞进来,用喙咬着柳萧云,似乎要带她去什么地方。
安城气呼呼地回到裴秀殿,乱砸东西,嘴里骂着白晚芦,砸累了,她又蹲在地上无助地哭泣。
“都主夫人?”白晚芦诧异地看着安荷。
“我来喂你。”周君邑用勺子舀起鱼汤,呼呼地吹了吹,然后喂进白晚芦的嘴里。
望秋不好意思地笑笑,举着手里的纸鸢,问:“白姐姐要玩吗?”“这怎么玩?”白晚芦身体不方便。
“什么消息?”周靖渊终于扭头看着周君邑。
“晚儿,你是怎么认识阿邑的?”安荷抓着白晚芦的手,兴奋地问。
舒眉嘴角浅浅地笑着,道:“别怕,还有本宫呢。”
舒眉愣住了,旋即自嘲地笑起来:“四爷,您要的祭国江山的一切,也包括白晚芦吧?”
河畔边上,周靖渊、白晚芦、望秋排排坐着,身侧摆放着暖茶与火炉,手里握着鱼竿。不晓得的,还以为这是一家子呢。
白晚芦不敢说是去找周靖渊,只好道:“不去哪儿,就是回明月厢而已。”
“公主,你心里也不甘心吧?”舒眉将话题转移到安城的身上,“你也难过吧?”
就在他们走过的陵州城街头,出现了两个人影,一个是周靖渊,一个是望秋。
白晚芦一愣,周靖渊的心上人?周靖渊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,清冷寡淡,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,也有一段缠绵缱绻的情事吗?
那一刻,看着白晚芦脸上满足的笑容,周君邑觉得他做什么都值得。
“奴婢告退。”
看起来,安荷以前与他们兄弟的感情真的非常好,如今,仍旧直呼周君邑的名字。
君上哥哥,她一定要得到她的君上哥哥!
“不管是小王子还是小公主,他都是我的孩子。”白晚芦的手放在自己的腹上说。
“不管怎样。”周君邑抚摸着白晚芦的脸颊,柔声道,“太医一会儿就来了,一定给你把身体看好。”
柳萧云飞快地走了过来,搀扶着白晚芦道:“娘娘,奴婢扶您回去。”
白晚芦随意一瞥,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那家客栈。便就是在那里,顾鹰将小骗子白晚芦当成神医请去给周君邑治病。也不晓得这个家伙当时怎么想的,自己擅厨艺,想必也晓得山里果不能多吃,可当时偏偏吃坏了身子……
“唉。”周君邑拍着周靖渊的肩膀,摇头叹气道,“可怜的老六啊。”
柳萧云插了一句,道:“君上是怕娘娘动了胎气。”
周君邑单手抱着白晚芦的肩膀,抱得更紧些,道:“我也想起了,我从来没忘过……”
“我不,钓不起来鱼,我可不回去,我不能输给小望秋。”白晚芦坚定地说。
“怎么了?小山雀。”柳萧云问。
周靖渊笑道:“望秋年纪小,爱玩也很正常。”
这是白晚芦第二次听说这个名字了,她好奇地问:“安荷到底是谁?”
在宴会上,白晚芦见到了那位都主夫人。
高堂上,周君邑眉头深锁,叹气道:“郭爱卿,可结局已然如此,你还敢说孤冤枉了你的儿子?”
贴身丫头晓菱被吓得跪下,周君邑又道:“公主今日心烦气躁,孤担心她是不是病了,所以,你就带着公主好好在裴秀殿休养,没什么事别出来。”
“君上——”郭明诚抬起头,满眼绝望地看着周君邑手中的罪证。那罪证上写着郭谓卿如何勾结铁掌杀手刺杀周君邑,并且,还有郭谓卿的手印,他已经认罪了。
明明还不到一年时间,可感觉却已是很遥远之前的事了。
柳萧云脸色不变地说:“君上是如此说的。”
安城低头不语,可抽泣声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。
周君邑笑道:“本王得知,来年春天,东都都主要带着安荷回来探亲!”
“奴婢遵旨。”晓菱拜了拜,然后起身看着身旁僵直了身体的安城。
白晚芦摇摇头道:“安城是君上的妹妹,我不会对付她,但是,我也不会允许她伤害我。且随她去吧,搞不出什么幺蛾子的。对了,你刚从君上寝宫回来,发现什么了吗?”
这些天为了郭家的事,周君邑忙得不可开交,很少顾及白晚芦,哪承想他一疏忽,她就病了!
“我明白。”周君邑的手指微微弯曲,道:“不用晚儿说,我也明白,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无忧无虑地长大,这就足够了。”说到这里,周君邑沉思起来,脸上淌着成熟的流光,“晚儿说,咱们的孩子是小王子还是小公主呢?”
萧太医说完话时,周君邑与白晚芦都怔了一下。下一刻,仿若是和煦春风拂过冰冷的河面,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了起来。
“晚儿,挺过这一阵子就好了。”柳萧云坐在白晚芦身边,抚摸着她渐渐大起来的肚子,温柔地说。
周君邑脸上有掩盖不住的欣喜,他坐回床边,握着白晚芦的手道:“晚儿,我们有孩子了,你就要当母妃了,孤要当父王了。”
周靖渊却笑起来,对白晚芦道:“娘娘一会儿回去,可有口福了。”白晚芦暂时没理解周靖渊话中的意思,但她半个时辰后,和柳萧云准时回到了明月厢内。
安荷说这些的时候,脸上散发着光彩。
“这是?”刚进屋的白晚芦没反应过来。
“是啊。”白晚芦不动声色地喝了一杯暖茶。
只可惜,身在帝王家,无可奈何。
“我本来就没什么,只是小小的不舒服而已。”白晚芦道。
“这纸鸢是你们的?”白晚芦递出纸鸢。
“六王爷有心了,我家娘娘就是闲不住。”柳萧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。
因为是夫人、妃子们的聚会,舒眉没让丫头们跟着,柳萧云自然也没跟在白晚芦身边。但是,柳萧云心里一直感觉到隐隐的不安,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。
这时,有一只断了线的纸鸢飞进明月厢的院子,白晚芦起身将它捡了起来。那只纸鸢山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南燕,只可惜,线被风吹断了,也不晓得是谁家的纸鸢。
白晚芦慢慢睁开垂着的眼帘道:“我且说在前头,孩子若出生,定不能让他卷入祭国江山之战中。”
周靖渊笑笑:“是啊。”
周君邑早早地等在房间里,桌上放着一盅香味浓郁的鱼汤。
“天这么冷,还玩得这么开心?”
“是啊,不能再看了。”她已经是过去了……
而我的吻便是对你爱我的回应。
白晚芦看着高高飞起的纸鸢,脸上也露出了笑容。她看向周靖渊,问:“望秋一向这么爱玩吗?”
然而,白晚芦完全无视了周君邑。
这滑油是谁泼的?谁知道呢,兴许是打扫回廊的婢女吧。
“是啊,明年春天一过,就要出生了。”白晚芦抚摸着自己的肚子,温柔地笑着。
“我发现我根本不是白晚芦的对手。”安城哭丧着脸说。
这让舒眉特别气恼,然而,最让她气恼的不是这个,而是周越凌。周越凌得知舒眉要毒害白晚芦腹中的孩子时,不但没有赞许她的做法,反而骂了她。
“什么?”安城难以置信地问。
“六王爷。”白晚芦走向周靖渊,问,“我待在明月厢里,委实太无聊了些,日后有什么好玩的,一定要叫上我啊。”
陵州城还是以前的模样,且,如今,又是一年春色。街上的每一个摊位、每一个建筑,都有曾经的回忆。他们四人乔装打扮,扮作寻常人家的夫妻走在街头,享受着寻常人的快乐……
“六弟最近也挺闲的。”周君邑又侧头对六王爷道。
周越凌冷漠地盯着舒眉,那眼睛里的光像是黑夜里的凶兽。
都到了这个地步,她决不能放手,决不能退让!
“也是我的孩子。”周君邑笑望着白晚芦,眼里一片柔情。
你爱我,我晓得。
不过,也幸得他吃坏了身子,若不然,他们还遇不见呢。“想到我们初遇的情景了?”看出白晚芦的心思,周君邑低头问。
如今,郭明诚的长子却因弟弟一事暗杀周君邑。
还未走到裴秀殿,舒眉就听到了安城公主在里面闹脾气。
“是什么人把孤的爱妃拐到这里来了啊?”远处,传来周君邑不满的声音,然而,在座三人全都无动于衷,只有柳萧云迎上去,对周君邑行了个礼。
“别胡说,来。”柳萧云将白晚芦扶起来,往房间里走去,“你先躺在床上,兴许是这些天太操劳生病了,我马上去找萧太医来看看。”
“好。”白晚芦说。
“君上,有些事情就不要说出来了,毕竟现在物是人非。”周靖渊淡淡地说。
晓菱蹲在安城身边,轻轻抱着安城小声地安慰:“公主,别难过了。”
“也好,毕竟这个舒贵妃本身就没安什么好心。”白晚芦道。
同望秋在一起的,还有周靖渊,白晚芦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他们了。
“唉。”柳萧云叹了一口气,她真是拿白晚芦没办法。
“你拿着纸鸢,白姐姐。”望秋将纸鸢递给白晚芦,说,“我先放下,然后,我说松手,白姐姐你就松手。”
然而,事实真的如此吗?
这样看起来,似乎确实有那么一些味道。
在明月厢里,安荷同她说起了与东都都主的相识。
“我是叫白晚芦。”白晚芦笑道。
“唉。”周越凌叹了一口气,他负手往外走,道,“不要想太多,你做的事情越多,就败露得越多,明白吗?”
屋檐上,一只鸟雀儿扑打着翅膀飞开,飞落在明月厢的前院中,它停留在石桌上,啄着上面的鸟食,桌边坐着白晚芦和柳萧云,白晚芦叹气道:“原来,这就是安城公主的心事。”
离开秋斋有一段路了,白晚芦这才问:“云姐姐,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?”
安荷的热情与豪爽远在白晚芦意料之外,当初周君邑道,围猎并非男人的专事,当年安荷公主也会跟着一群男儿去围场狩猎,其飒爽英姿绝不输给男儿们。
“你先下去吧。”舒眉淡淡地说。
“太好了。”白晚芦一拍手道,“等小殿下出生,就有一个小表叔陪他一起玩了。”
周越凌没有闹什么幺蛾子,舒眉也没有闹什么幺蛾子。
望秋嘿嘿地笑起来,说:“就是因为冷才玩的嘛,哇!”望秋盯着白晚芦的肚子,好奇地问,“小殿下长大了?”
白晚芦趴在石桌上,有气无力地道:“云姐姐,我眼皮跳得厉害,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?”